说完,抬眼往她唇上瞥了一眼,意有所指。
「知道我从前爲什么不爱带你玩儿了吧?心里想什么总不肯直说,」沐青霜挠了挠他的掌心,眼尾轻夹眨着调侃嘲笑,「大家都这么熟了,你索个吻还这么迂回,自己想想合适么?」
贺征滞了滞,继而认真点头:「夫人所言甚是。所以你就所你亲不亲吧!」
沐青霜倏地倾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贺征有些不满,刚要开口,又被啄了一下。
这下可就没完没了了,鬼才记得先前在说什么,先亲爲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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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了将军府,吃过饭,沐浴之后,沐青霜才想起贺征被弹劾的这茬。
她伏在贺征背上,偏着脸觑他:「究竟怎么回事?御史台爲什么弹劾你?」
成婚后,只要府中没外人在,贺征便喜欢将她背来背去,只是回寝房的这一小段路,他也不肯叫她脚沾地。
才刚沐浴过,她半干的长发散下来,透着氤氲幽香在贺征颊畔荡荡悠悠。
贺征笑了笑:「他们说我越俎代庖、假公济私,成天往雁鸣山讲堂跑。」
对此国子学祭酒郭攀力挺贺征,言道鹰扬大将军贺征有着丰富的临敌经验,尤其擅长大军团对垒;他愿意主动抽空前去指点,这对武科讲堂的学子们来说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再说贺征主动前往雁鸣山指点学子,又不另行从国子学支取薪俸,国子学还不偷着乐?
有了郭攀的力保,御史台便放过了贺征,又继续专心弹劾「丞相孟渊渟纵容武德帝绕过内阁封爵」一事去了。
「御史台的人也够倔强啊!一个个嘴利骨硬不怕死,」沐青霜笑着环住他的脖子,「他们弹劾皇帝陛下和丞相这件事,从八月中旬就开始了,如今九月都过完了还不依不饶呢?」
「昨日早朝时陛下与丞相都松口了,丞相认了罚俸半年,外加在府中禁足思过十日。」贺征抿笑,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沐青霜啧啧称奇:「那皇帝陛下呢?他又没有薪俸这回事,更不可能叫他放下国政去禁足思过吧?」
「长信郡王主动替陛下往広严寺去思过两个月。」
长信郡王赵诚锐是武德帝的异母弟弟,他主动站出来替皇兄前往広严寺思过,各部合议后表示此法可行。
既没有直接拂了皇帝陛下顔面,又给天下人做了表率,以示大周法术幷非空谈,即便尊贵如皇帝陛下,犯了过错也是要承担后果的。
於是长信郡王赵诚锐於昨日午后便独自前往広严寺,不带亲随、不携家眷,代兄认错的诚意十足。
从昨日起镐京街头对这事就颇多议论,於无形间巩固了法术威仪,使普通民众对律法愈发敬畏,倒也算好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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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到寝房后,贺征也不放人,就那么背着沐青霜走到最里头雕花立柜旁的桌案前。
桌案上摞着好大一堆银红色烟罗绡。
沐青霜瞠目,以爲是贺征特意买来讨她欢心的:「这料子不便宜,无端端这么多做什么?贺狗子,不好这么败家的……」
「不是我买的,是旁人补送给你的新婚贺礼,」贺征解释道,「毓信斋说是受人之托指名是给你的,直接送到恭远侯府,大嫂又叫人送过来了。」
「谁送的?」
「毓信斋不肯说。」
沐青霜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指挥贺征将自己背到床榻上去。
她拥被靠坐在床头想了好半晌:「我知道了!」
刚缩进被中的贺征被她突然激动的神色吓了一跳:「知道什么?」
「是白韶蓉送的!」沐青霜激动地捏住他的手腕,「她、她怕是在上阳邑!」
这料子産自上阳邑,二月里初初进京时,沐青霜与向筠在毓信斋与白韶蓉母女俩爲这料子还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
作爲当初被困在甘陵郡王府做了「药童」的白韶蓉如今不方便再在京中露面,白家爲了她的安全,想方设法隐去了她也是此案受害者之一的事,幷悄悄将她送出京藏了起来。
不知爲何,沐青霜就是觉得,白家小姑娘送这料子的用意,就是在告诉她,自己眼下在上阳邑,似乎过得还不错。
「其实那小姑娘人挺好的。」她有些释然又有些落寞地窝在贺征怀中。
两人靠在床头相拥而坐,在被下紧扣着十指。
「连皇帝陛下破例封爵都要承担后果,皇后陛下犯了错却可以秘而不宣,」沐青霜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一惯瞧不起汾阳公主这个女儿,最终还不是靠这个女儿才保住声名苟延残喘。」
如今皇后是被幽静於内城一隅,但幷未做别的处罚,而她所做的那些事只有极少人知情。
爲了保住赵絮这个最合适的储君,这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此时隐忍沉默。
「就且叫她再苟延残喘几年吧。待汾阳公主在朝中地位彻底稳固,所有事终归是要一件件算的。」贺征亲了亲她的额角,温声安抚。
或许到时武德帝又会改了主意,因不愿被皇后牵连自己的身后名而反悔;又或许届时会有旁的什么变故。
但这世上从来不乏冒着傻气的耿直热血,那些在此时保持隐忍沉默的人,只是爲了顾全大局而忍下一时的愤懑不平。若将来真有什么变故,自然不会缺少挺身而出揭露真相的人。
沐青霜闷闷点头:「嗯。若到时大家都假装没有这件事,我可不会装聋作哑。」
「我陪你。」
沐青霜抬头看进他坚定的眸底,终於粲然重展笑顔:「好呀。」
说好要携手此生,那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们都是要一起的。
既约定好了,便再也不会松开对方的手。
无论是好的、坏的,都一起去闯去闹,去承担去面对。
所谓至死不渝,大概就是这样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