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君珂吸口气,嫁了谁家?随便谁家,现在都不是她惹得起的吧?

她笑笑,将这些话丢在脑后,大声道:「杏林,请你为我做好准备,并立刻避出车外,只需在车外等我就好,我要亲自给人动手了!」

在车厢里忙碌的柳杏林怔了怔,不明白她的意思,愕然道:「小君你又不会——」

君珂一摆手,再次大声道:「好了,杏林,出去前请关上门。」抬脚对一边的一块木板重重一踢,听起来便似关上门的声音。

外面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都凛然以为君珂要亲自手术,君珂至今和柳杏林只做过一次手术,也是两人闭门一起做的,所以百姓至今都以为两人都擅开刀之术,此时听得这句,自然以为是君珂动手,柳杏林打下手。

无论如何,先保全这女子闺誉,否则就算救了她的命,回到那样规矩森严的大宅门,也无法生存。

柳杏林此刻已经明白君珂的意思,点点头,不再说话,君珂进了车厢,嘱咐那些护卫无论如何不可让人闯入布围,将门关起。

两人这段时间对在这个时代里开刀需要的麻醉和消毒技术,进行过比较精细的研究,柳杏林不愧是天生医才,自己钻研出一套有效的药方和做法,将危险性大大降低,而这女子的宫外孕,不同於当初纳兰君让两个脏器破裂的重伤,创面相对较小,存活的几率会更大很多。

车内一直很安静,车帘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动作稳定而迅速,长久搭档形成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过多言语来解释,守在车外的护卫,神色渐渐安心,想着只要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捣乱,主子这一条命想必定可救下。

布围外的百姓也知道人命关天,渐渐安静下来,等着又一个奇蹟的诞生。

却在此时,远处有了马蹄声响!

那声音来势汹汹,踏破长街寂静,眨眼间便已经从长街那头迫近,当先的骑士长鞭连甩,将百姓连连甩开而不伤人,技巧极高,破空鞭声里他高声道:「让开!让开!」在百姓的仓皇走避之中,这队骑士眨眼就奔近了布围。

布围里那队护卫紧张地拔出武器,准备上前拦阻,然而悄悄拨开布围,看见当先之人熟悉而冷峻的脸,顿时跌坐在地,面色死灰。

完了!

来的竟然是府中二房最铁面无私,执掌家族戒律,号称「刑堂长老」的那位!

这下不仅主子性命名誉不保,连带整个流花郡许家,都将会受到牵连……

护卫们原本操家伙拿武器,准备和敢於擅自打扰主子救命时辰的恶客拚个干净,然而此刻看见这些人,顿时失了勇气——现在出去等於不打自招,如何能行?

马车里君珂也听见了声音,直起腰,戴着手套的手掀开车帘望了望,沉吟了一下。

「是这里吗?」外面那队骑士停缰勒马,看着布围,询问身后人。

「是。」

目光在地上车轮掠过,当先那人眼神里掠过一丝愤怒,霍然手一挥,道:「给我进去查看!」

「是!」

「啪!」

蓦然一个东西从布围内砸出,呼啸着飞过众人头顶,准准砸在那群骑士正待跨出的脚步前。

众人一低头,脸色青了。

一块木板,上面血淋淋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

「擅入者,进来是人,出去是狗!」

底下还有几排小字:

「救死扶伤是人,草菅人命是狗!」

「当街救人是人,擅自拦阻是狗!」

「不计得失是人,私心为上是狗!」

「众生平等是人,尊奉陋俗是狗!」

最后又是一排大字,鲜红刺眼直入人心。

「你是人,还是狗?!」

……

布围外长街上一片寂静,燕京百姓被这两个大夫惊人的胆气也惊得失去言语,明知对方家世豪贵,还敢当街厉语相责!

可是,这话又如此的令人热血贲张!

那队骑士呆望着脚下的木牌,一时不知所措。一直端坐马上的领头人,眼眸一厉,「嗯?」

骑士们抬脚就去踢牌子。

忽然有人大声念,「救死扶伤是人,草菅人命是狗!」

骑士抬起的脚顿住,落下,换个方向想绕过。

「当街救人是人,擅自拦阻是狗!」

骑士又一顿,跺跺脚,脱下披风便要盖在这牌子上。

更多人念出声,声音如飓风卷过长街,「不计得失是人,私心为上是狗!」

马上领头人大怒,霍然转身,逼视人群,当先的百姓齐齐缩头,人人闭嘴,个个眼神无辜。

等他一回身,刚刚上前一步,声音顿时响起,比刚才还要响亮无数倍,滚滚如巨雷,炸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你是人,还是狗?!」

「……」

马上骑士脸色铁青,他从未想过,处理自家事,竟会摆在了这大街上;更没想过,燕京这两个大夫有如此杀气和能力,一句话便要阻住自己的脚步!

然而今日事怎能任这两个大夫处理?这贱人不守妇道,居然还要在这繁华闹事之内现眼,不把她赶紧抓回去,难道还等着家族颜面扫地吗?

「都给我闭嘴!」他霍然转身,声音咆哮,「布围内是我族中妇人,我府中自然对其有全权处置之权,谁若再敢多嘴,全部拿了送燕京府!」

四面都静了静,百姓畏惧官府由来已久,再说世家大族处置自己族中妇人那是天经地义,谁干涉反而不占理,众人都沉默下来,那中年男子下马,一脚啪地将木牌踢碎,冷然道:「进去!」

「哎哟喂呀你要干嘛——」蓦然一声高叫,打断了这人的命令,随即一个花花绿绿的妇人奔了过来,蒙着个半边脸,张牙舞爪直奔布围前,也不理这批杀气腾腾卫士,也不冲入布围,抓挠着个布边就在那喊起来,「哎哟我的姐姐哟,你咋个在这里哟,妹妹我好容易听说名医带你上京来看,谁知道你命道好,名医先来给你就地诊治了哟!」

她这一喊,骑士们一呆,燕京百姓们一呆。

一个病人,两家认?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唰拉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堆「乡下男女」,都穿得花哨妖艳,包着红黄蓝绿各式花围巾,都奔到布围前,抓住布围,一阵乱嚷,有叫「大妹子」的,有喊「小妗子」的,有唤「隔邻他二姨的」,有呼「四喜她大姑子的」,乱七八糟叫成一片。

叫也罢了,这些人好死不死,全部挡在那群骑士面前。打滚的,撒泼的,跳脚的,扑地上哭的,一个屁股大的,顺势便坐在一个骑士靴子上,拍大腿喃喃哭诉「四喜她大姑子你没好命啊,没嫁上好人家啊,命苦摊上个恶病,你那口子还把治病的钱给赌光了啊……」拍一下大腿数落一句,数落一句擤一下鼻涕,擤一下鼻涕,便顺手抆在那骑士裤腿上……

一时间布围前乱成菜市场,领头男子气得脸色铁青,怒道:「哪里来的乡下野人!在这里胡搅蛮缠!这明明是我府中……」

「谁闲着没事和你抢病人啊?啊?」那最先奔过来的花衣裳女人唰一下跳起来,直问到他脸前,「这明明是我和我家那口子送上京来的我姐姐,路遇一个好心小姐答应载姐姐一程,我们跟在后面走慢点就遇上这事,奇了怪了,这年头,金子银子没人抢着认,病人倒有人抢!」

那领头男子怔了怔,随即怒指那扔在一边的车轮,勃然道:「少给我天花乱坠地撒谎!这车轮明明是……」

「这车轮咋啦?」那乡下妇人大力一扭头,招呼,「杀千刀的!把那车轮拿来给老爷看看,什么稀奇车轮,它认得你啊?你喊它答应你啊?还是它看见你,就得喊声哥啊?」

「你——」

这妇人一声「杀千刀的」招呼她的「那口子」,立即有两个男子大步上前去搬那车轮,个子矮点,面貌清秀,打扮也不夸张的那个少年,默默看看对面熊一般的男子,不言不语,拔刀就砍了过去。

那熊一般的男子立即唰一下放下车轮,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咕哝,「老大我说过我不能扮演你那口子的,现成的那口子你不让他上,你不是逼小希砍我么……」

熊般的大汉的咕哝自然没人听见,临时抢到「那口子」扮演权的某人,默默将车轮抱了过去,花头巾妇人瞟他一眼没说话,这可不是拆穿的时辰。

「大爷。」她笑嘻嘻抱着那车轮,「这车轮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和你长得像?是兄弟?」

那领头男子低头一看,眼前一黑。

不知何时,车轮轮毂上那金灿灿的鲤鱼已经不见,被人用不知什么东西,画了个丑得令人发指的猪头……

「放肆!」他勃然大怒,一脚就踢开那车轮,「你们这群故意捣乱生事的混账,让开!」

一脚踢出,风声虎虎,那妇人抱着车轮,顿时被踢得滚了出去,奇的是她抱着个车轮滚出去,姿态竟然还自然好看,半空里一个夸张的筋斗,然后直统统摔下来,摔下来之前还来得及把沉重的车轮扔在一边,往地上一摊,四仰八叉,大叫「哎哟!」,然后头一歪,舌头一吐。

「踢死人了呀——」熊般的大汉冒出来,此刻他成为了妇人她大伯子,「我弟妹被燕京强盗踢死啦——」

妇人那面貌清秀的「那口子」,再次二话不说拔出刀,砍……

骑士们被这群「乡下男女」纠缠得无法,节节后退,外头的喧嚣,一阵阵传到里头来。

外头的喧嚣传入,里头的人却依旧保持安静,柳杏林自然心无旁骛。君珂也一直肃然给他打下手,但微微咬着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一点她内心的情绪。

她当然知道是谁来了。

世上有这样一群知己,未必夸过你赞过你哄过你劝过你,大多时候还是在损你玩你折磨你打击你,然而当你真正有难,最先出现的,必然是他们。

没有比尧羽卫更深谙局势的聪明人,他们知道君珂不仅要救人,还必须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地救人。这女子的身份和她身后的家族将会成为君珂日后的一大麻烦,救下她的命,还得救下她的未来,护住百年世家最看重的名声,君珂才能立於不败之地。

但君珂被迫长街救人,众目睽睽,消息无法遮掩。到头来那家大族为了颜面,不仅要处死这女子,还会视君珂为终身仇人。

然而纳兰述麾下,狡狯机变第一的尧羽卫,可以。

你说是你家的,我说是我家的;你说是你家不守妇道媳妇,我说是我家命运多舛的姐姐;你说这是燕京巨族夫人,我说这是我乡下妇人;我敢在大街上和你抢病人,看谁玩得过谁!

君珂在一怀激荡的情绪里轻轻低头,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世间只有尧羽卫,可以为她谋划到如此!

她只需救人,他们便能为她铺平后路,扫除麻烦。

有人步步为营,对她步步算计;便有人步步为营,为她步步开道。

她加快了手中动作——尧羽卫这样阻,也是分秒必争,她必须加快速度!

布围外闹得正不堪,更远一点的地方,一条街的一个静室内,有人也在闹着一个人。

「阿宣哥哥、大师、梵因、我的好兄弟……」七八个称呼来回转,喊的都是同一个人,「你帮帮我吧,帮帮容儿吧,二叔那房的人,早就看我们大房不顺眼,今天容儿要是这样被捉回去,那就死定了!阿宣哥哥,你既入了佛门,佛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怎可无动於衷呢?何况那还是你……还是你弟妹!」

「弟妹?」静室里光线黝暗,只有一朵玉兰花明亮在视野里,香气幽浮,花前那人抬起眼来,一瞬间玉兰失色。

「该是我哪位弟妹呢?」他轻轻道。

跪在他面前的人,脸红了红,却一把抓住他袖子,「哥哥,你的弟妹,你的亲弟妹啊!」

那男子面如冠玉,气韵斯文,正是「燕京第一情种,风流而不下流」的韦家长房嫡子韦应。

梵因无奈地看他一眼——这个亲弟弟,和他一样,心思不在家族大业。他早入空门,韦应却誓要做人间情种,情种也罢了,主意竟然打到了二房的弟妹身上。

韦家二房的嫡子,只有韦家人知道,那是个不能人道的天阉,但为了掩饰,还是娶了流花郡许氏的小姐,许氏是边境郡的大家小姐出身,自有一番燕京女子不能有的风貌,不知怎的便入了韦应的眼。一个深闺寂寞,一个风流自许,渐渐便有了露水姻缘,随即许氏得了「怪病」,腹痛腹泻,因为许氏没有怀孕过,自身病状也不太像怀孕,两人都没当回事,不过依旧不敢用府里的大夫或者太医,许氏便借出门进香为名,悄悄寻柳杏林看病,不想却在大街上,先遇上了君珂。

当然这不是巧合,然而此刻韦应是不知道的,这情种虽然窝边草都吃,不太有品,但良心仍在,此刻抓着梵因,苦苦求他出面,救佳人一命。

「今日不宜出门。」梵因指尖拈花,若有所思,「否则只怕……」

「哎呀我的好弟弟,这燕京乃至天下,谁能动你一指头呢?」韦应急得跳脚,忙忙地拉他起来,「去啊去啊,再冲二叔闯进去就来不及了!」

梵因依旧皱着眉头。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带点茫然、带点不安、带点因为对世情宿命看透而引发的对未来的畏惧。他盯着虚空,目光里隐隐透出异色,彷佛看见踏出脚步的这一瞬间,有些宿命便已开启,有些结局不可挽回。

韦应却已经不由分说,将他拽出门去,因为梵因太过显眼,两人从街道背面绕过去。

此时布围前,「被踢死」的乡下妇人忙着吐舌头,「乡下妇人家的杀千刀」的,忙着耍刀,满地里飞着撕落的花头巾挤掉的烂草鞋,还有背了来甩在地上的臭鸡蛋大白菜,被来来去去推推搡搡的人踩得一塌糊涂,燕京百姓兴致盎然地看着,觉得有神眼君珂在的地方就是有好戏看呀就是有好戏看。

「反了!反了!」那领头男子脸色铁青一阵咆哮,他先前接到告密,说逮到了大房的天大的丑闻,赶紧点了身边的所有护卫奔了来,不想却在这薄薄一道布围前,被莫名其妙阻了又阻。眼看时辰不早,如果再耽搁下去,保不准大房请了梵因来,他淡淡一句话,他们二房夺权的希望就全盘落空。

韦家掌权的大房子嗣不旺,也没什么人才,但就因为梵因的存在,韦家长辈永远不舍得放弃大房,二房早已积郁已久,如今哪里还耐得住。

「给我闯——」心火上窜,他决然一挥手,「生死不计!」

骑士们铿然拔刀,雪亮的刀尖在日光下划出凌厉的长虹。

「京城贵族要草菅人命啦!」那「死了」的妇人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招手呼唤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咱们乡下人也没什么办法,也就昨晚蒜头吃得多,给我放——臭死不计!」

她一声令下,乡下男女们迅速奔近,排成一排,屁股对着挥刀冲前的骑士们,迅速掀开自己的花花绿绿的袍子,将肩膀上背着的一个古怪瓶子的喷头,向后一转,然后齐齐一拉腰间的铁丝——

「噗——」

当真宛如巨屁一响,瞬间冲出无可形容的刺鼻气体,辣、酸、臭、冲!迎面闻到的骑士齐齐捂脸捂鼻,仓皇退后连连咳嗽,手中钢刀噼里啪啦坠了一地。

一时白雾腾空,辣味冲天,满城骑士齐解甲,燕京百姓同遭殃,整条大街之上,都是一片猛烈呛咳呕吐之声……

早已提前摀住了鼻子的尧羽卫们,眉飞色舞,互相击掌。

辣椒水第一波,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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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椒水完胜的那一刻,马车内手术也已经做好。君珂看着沉沉睡去的女子,皱眉道:「外面堵得那么死,这样出去也是不行的,怎么样把她给不动声色送回去呢?」

她刚提出这个问题,就听见拆墙之声,掀开车帘一看,马车靠着的那一面墙,不知何时已经被拆了个大洞,洞里探出许新子的大头,笑嘻嘻向她招手。

君珂热泪盈眶——世上有尧羽卫这种存在,纳兰述果然是最幸福的人!

她抱起那女子,将她从洞中送了出去,洞外停着一辆马车,众人正要将她往车上送,忽然有几人快步赶来,当先一人正是韦应。

他一眼看见昏迷的女子,一惊之后便是一喜,向君珂长揖,「多谢君姑娘仗义相救!从今以后,君姑娘但有差遣,韦应万死不辞!」说完便来接许氏。

君珂怔了怔,还在犹豫,忽听一人道:「今日劳烦君姑娘。」

那人声音华丽,如名贵丝绸拂过莹润瓷器,听来熨贴入心底,君珂听见他的声音,本有些燥乱的心,立即安定下来。

街角缓缓转过一个人,清透的衣袂飞舞在淡蓝的天际和深青的屋瓦背景里,清爽得像一抹刚被雷雨洗干净的云。

他生来予人安定的力量,看见他就像瞳孔得到天光的清洗。

君珂对他微微笑起来,明白他的意思,他谢她救人一命,也谢她苦心维持了许氏和韦家的颜面。这方外高士,虽已不愿涉尘世,对家族,却还是有一份牵挂在。

围墙外突然传来喧嚣,看来那边辣椒弹风波已过,韦家二房的已经缓过气来,怒不可遏一挥手,大叫:「给我进去!进去!」

尧羽卫终究不能和韦家当真打起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许新子这边已经打出暗号,戚真思一声怪叫,「给我姐姐抓药去!」瞬间做鸟兽散。

这边君珂脸色一变,一边催促韦应,「快走!快走!尽量不动声色把人送回府!」一边唰一下抓住梵因就往墙里拖。

梵因素来被人当神尊崇惯了,当朝皇帝,自家长辈,见他都客客气气,不敢亵渎,什么时候遇见过这么个毫不客气就拖拖拽拽的?一愣之下居然被她拽进墙洞里,一把推进了已经被柳杏林收拾干净的车厢里。

「你们韦府既然有人闻风而来,这车厢里必然要有个人替代。」君珂嘿嘿地对梵因笑,「这个人还必得是你韦家人才最好,我看来看去,韦应公子是不能的,还好还好,你来了。」

说完不由梵因分说,一把将万众膜拜的神圣的龛里花推倒,「快,装晕!」

一转身又抓住傻在一边的柳杏林,「快,给他做人工呼吸!」

说完拍手站一边,心想哟呵腐女今儿得狼血沸腾了,多养眼多有爱的CP啊,木讷温润男小攻和圣洁慈悲男小受?嗷嗷景大波要是在就好了,她一定会热泪盈眶暴走挠墙地!

「啊我不我不我不我不我不——」谁知道向来对她予取予求的柳杏林,听见这句就像被雷劈,霍地翻身跳开,神色恐慌地就像君珂在逼他欺师灭祖杀人越货顺带变性三百回,「不行不行,这是梵因大师啊梵因大师啊——」

君珂大急,要去抓他,谁知柳杏林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便构不着,而梵因也在苦笑摇头起身,再眼角一瞥,看见布围被一掀,天光一亮,那些气势汹汹地脸冒出——

君珂刹那间什么都没想,嗷一声狼扑过去,压在了梵因身上,头一低——

她本来只想错位做个样子,压在梵因身上,做个人工呼吸的姿势就行了,谁知梵因正在此时动了动脸。

这一动,位置一偏,君珂落下的嘴唇,正压在梵因的唇上!!!

冲进来的韦府的人傻在那里。

「小珂你怎么样——」突然布围一掀,一人快步进来,一边走一边道,「我刚从武威侯的席上拚命逃回来,那群混账!你没事吧?」

四面安静如死。

他头一抬,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