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帝凰 天下归元 13890 字 4个月前

卷一:涅盘卷 第九十九章 情错

黑暗中风声凛冽,穿越到这个小巷墙角,撞击到森冷的墙壁,发出更为森冷的呜咽。

楚非欢一身的冷汗已经干了,黏黏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他却无暇顾及,只警惕的伏在地下,屏住呼吸,黑暗中明澈的双目光芒暗隐。

前方,灰衣人身形如大鸟,以一种古怪的姿态翩飞而来,直直掠向他所在的方向。

目光镇静,神情更是平稳无波,楚非欢抓紧一切时间,努力的调匀紊乱的呼吸,并试图缓缓调集体内一向不听话的残余真气——虽然每次调集失控的真气都会令他元气大伤,如同上林山脚遇见玉自熙那次,事后他在炽焰帮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但是他不能令自已落入敌手,不能给长歌带来麻烦。

失去健康肌体和武功,不能再如以前般帮她,已令他耿耿在心,如何还能令她焦烦?

手指在地上缓缓摸索,抓住一块尖石。

灰衣人如一点尘埃,消无声息的落於巷口。

青惨惨的月光照过来,一半黑暗一半苍白,他的脸就藏在那半边黑暗里,隐约可见瘦削的轮廓。

冷笑一声,他道:「朋友,藏头露尾非好汉,出来吧。」

回答他的是辽阔天地里的寂寞风声。

并无怒色,那灰衣人只阴测测道:「你自已出来,我会对你客气点,若是劳动我亲自翻你出来,你小心后悔也来不及。」

依旧是沈默,远处隔了一条街的不夜花楼的喝酒调笑开门关门之声远远传来,越发显得这凄清一角如此安静,仿若无人。

皱了皱眉,灰衣人也有些疑惑,刚才他按照公子爷的吩咐前来护卫的时候,隐约听见有异声,队首离微老大让他来看看,可是他刚才听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的呼吸,难道对方已经走了,或者对方是个高手?

他却不知道,楚非欢因为伤痛,本就呼吸极为微细,且此时他俯首於地,屏住呼吸,隔了这么远,哪里听得见。

灰衣人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楚非欢也好耐心的一动不动,比耐力,这天下只怕还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无需逞强斗狠,只要熬过这一刻,待长歌他们赶来就平安了。

灰衣人尚自在犹豫,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而古怪的哨声。

神色一变,灰衣人突然飞身而起,不同於先前的谨慎小心,只一闪,已扑进了小巷!

巷子很短,一览无余,视线放在与自已等高角度的灰衣人,一开始并未发现四周有人。

他皱眉,轻轻咦了一声。

「嚓!!!」

极短及迅速的摩抆之声,人体与地面狠狠摩抆前进的声音,细微而迅捷,听来令人悚然心惊,迷雾般的黑暗里蓝影平平贴着地面,一窜,一抖,一掼!

以脚在巷墙上的猛力后蹬,借助推力平行贴地费蹿得楚非欢,双手闪电般递出,抓住灰衣人脚踝,巧里一抖,立即将根本没想到脚下会窜出人来的灰衣人狠狠掼倒!

单手按地,毫不犹豫的腾身一纵,楚非欢在掼倒对方的同时扑上对方身体,衣袖一抖,早已准备好的尖石滑入掌心,想也不想抓紧石头,将尖端狠狠插入对方眉心!

同时横肘一压,压上对方咽喉!

本将出口的闷声惨嚎顿时被生生压抑在喉咙里,至死不能相信自已如此被杀的面容上,瞪大的眼睛满是惊骇之光,惊没了那一天青惨的月,忙不迭躲入云层。

月光照着楚非欢冷漠的脸,他毫不在意污秽的,用自已衣袖一抹溅出来的血迹,喘息半晌,艰难的反而躺倒於地。

终於……杀了他。

拼尽全力的一搏,如果不能一击而尽全功,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上尖石插入对方眉心时候,后力已竭,他立即以肘压对方咽喉,以自已全身的重量,勒死对方!

四肌百骸都欲裂开,冷汗滚滚里,楚非欢疲倦的想……幸亏这人武功还不算高……

累,彷佛要飘散灵魂的累……楚非欢闭上眼,直想就此睡去。

心里突然滑过一丝警兆。

彷佛有人用铜锣在他心里猛敲了一声,震得他心脏一阵乱跳。

楚非欢霍然睁眼,暗夜里目光雪亮。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刚才……

那灰衣人是因为什么贸然扑进小巷的?

哨声……

附近有人!

楚非欢的冷汗,再次慢慢浸润而出,湿了他雪白额角的乌发。

他缓缓抬起目光。

背后,上方,一张看不清容貌的脸,正诡异的俯首冲着他微笑,露出一嘴森森白牙。

……

目光相交。

冷静清澈的目光和漠然残忍的目光,相交。

新来的灰衣人,和先前的那位截然不同,他的目光,彷佛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千年殭屍的眼神,死寂,似乎每一眨眼,都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微澜不起的死水,极度的漠然,毫无人类的情感。

对视一瞬,楚非欢突然笑了笑。

一朵花在翠绿枝头而沈默而骄傲开放般的微笑。一道光在黑暗中突然如流星惊艳掠过的微笑。

然后,闭上眼。

楚非欢懒得理会了。

先前最后利用灰衣人犹豫的时机,聚起的一点功力已经用完,他现在就是一只蚂蚁掉到他身,那效果也和鎚子砸下来差不多。

既然无力挣扎,何必作出那姿态惹人耻笑,被人加倍折辱?

楚非欢坦然等待。

再次俯低身子,灰衣人眼睛里依旧没有表情,那森森的微笑也像是画上去的,他缓缓伸手,也不说话,手指一错,按上楚非欢琵琶骨。

分筋错骨,毁人功力。

极其狠辣的出手和用心。

乌黑的发黏在额角,晶莹的汗珠缓慢却似乎永不停息般从额角不断渗出,楚非欢紧紧咬着下唇,以一线发白渐渐渗出嫣红血珠的唇色,昭告他沈默的固执。

「硬汉子,」对方开了口,声音嘶嘎,「而且……没武功,居然能杀了竟蚩?了不起。」

虽然是赞语,可是依旧语声平板,毫无起伏。

微微倾身,他盯着楚非欢的眼睛,「你这样的人,光是毁了你的武功是没用的,肉体打击也是没用的……要毁你,必须得用些别的办法……」

微微冷笑,楚非欢面无表情的转眼去看月亮,灰衣人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他,桀桀笑道:「不要以为我是为竟蚩报仇,我没兴趣,谁叫他没用,连个残废都打不过?但是我很讨厌你这种人……一看就恶心——骄傲、自以为高贵、俯视众生……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俯视我们?就因为你们的出身?」

他冷笑着,带着享受的表情聆听着手指下骨节慢慢裂开的声音,彷佛那是世间最为美妙的音乐。

「送你去城里值个钱一夜的象姑馆,在一个月换一次的连狗也不愿睡的肮脏床上,让一夜一百个最脏最臭的男人轮流伺候你……他们一定很喜欢看见你这样的……好容貌,又跑不掉……高贵?藐视?不屑?过了明日……叫你再高贵?再蔑视?再不屑?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他说到后来,平静枯哑的语声里已微微带了丝疯狂,幽深的灰色瞳仁里燃起青色的火焰,宛如地域深处寂灭之火,妖蛇般游走,落到哪里,哪里偏篷的一声生出诡异的火球。

他怪笑,「等到明日,你就知道,真的,没有什么,所谓高贵和低贱,真的是一样的。」

楚非欢一直闭目,面无表情,彷佛那些恶毒的话不是对他说的,彷佛那被以极缓极折磨的手法和速度渐渐裂开的骨骼不是他的,听到最后一句,却突然睁眼,极其讥诮的一笑。

「凭什么?」他语声淡而轻,苍白的神色不掩虚弱疲倦,字字却重如千钧,「——凭的是心地——凭此刻你做的事,你说的话,便注定了你一辈子都只配在泥地里仰望我!」

「污垢不是他人泼给你的,」他目光清冷冷宛如冷月遥遥辉照,映出人世间一切污秽却毫不沾染,「是你自已心里生出的,你,」他淡漠至不屑去看的随意一瞥灰衣人,「很可怜。」

宛如被重鎚狠狠一击,又似正受着酷刑的是自已,灰衣人身子一晃,一张瘦削的长脸突然扭曲得不似人脸,而灰色的眸子,突然蒙上了一阵五彩的颜色,尤其血色惊人,仿若立即便要滴落。

半晌。

他奇异的笑起来。

「污垢……污垢……」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很多年前……我也这样嘲笑过别人……」

他突然住口,月光下缓缓伸出双手,那是一双比常人更长的手,骨节分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上的指甲,突然奇异的开始生长。

黑色的柔软的指甲,闪着隐隐的彩光,在青色的月光下,越伸越长。

「好吧,令人仰望的公子爷,可怜我的公子爷,」他平静而森然的道:「就让我这个仰望你的,被你可怜的,送你到最合适你,最高贵的地方去吧!」

……

风声嘶鸣,青黑的屋脊飞逝如电,屋檐逐渐低矮破旧,隐隐传来劣质香粉和酒肉混杂在一起的油腻气味,三教九流呼卢喝雉的粗口在深夜里也不曾停息——到了城北,充斥小偷流氓暗娼,号称:「美人窝」的贫民窟了。

楚非欢安静的闭上双眼,不去看棺材店那个方向。

长歌,如果……噩梦成真,那么,不要去找我。

我选择在你记忆里,永远洁净的死去。

往事的银瓶无声沉入爱恋的金井,我愿我不曾给你前行的路激起一丝悲伤的波澜。

保重。

……

「砰!」

远处传来大力踢门的声音,夹杂着吵闹哀号声大骂声,有人大笑着,窜上屋檐。

叉着腰,望着屋檐下,得意洋洋的笑。

「什么美人窟第一美人?要是那家伙穿上女装,绝对比你美一万倍!」

秦长歌洗完澡,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挽,一身轻松的迈出门来。

一眼便看见一只球颠颠的,以平常绝无可能出现的超速滚过来。

皱皱眉,秦长歌一伸手拦住圆球,端详他难得跑得满脸汗水的小脸,诧异的道:「有狗追你?你又拿鞭炮烧狗屁股了?」

抹一把汗水,包子气喘吁吁,懒得喝老娘斗嘴,直接道:「干爹说……白龙那个什么鱼豆腐……为元宵所剩……因你而起……你不能不管……」

他倒是记住后两句,但前面两句因为不懂,直接便用字音相近的食物代替了。

……

这是啥米和啥米?

亏得秦长歌智商指数比较高,从包子对食物的狂热爱好开始想开去,渐渐拼出了这话的原意,笑容一收,四处一望,直接道:「你干爹呢?」

「他去追马车了,」包子这回流利许多,「他看见有个黑衣服叔叔被搬上一辆马车,就叫我来通知你,他自已追着那马车。」

「他怎么能去追!」秦长歌霍然转身,大呼:「祈兄,容兄!」

咻咻两声,祈繁容啸天各自从自已房里窜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这两天从未见过秦长歌有焦灼之态,此时见她神情严峻,也有些慌乱,秦长歌简单吧事情说了一下,两人也慌了,急忙以暗号命令附件凤盟属下齐集。

「不要紧的」包子拉着老娘衣襟,得意洋洋道:「我给了干爹我的弹弓……」

「你以为弹弓是原子弹?」秦长歌微怒的给了箫小白尊臀一巴掌,「你干爹失去武功,又不良於行,万一遇上敌人,你要他如何自保?」

包子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圆如卫生丸,伸手就去拉秦长歌,「那还等什么,走哇!」

此时祈繁正在指挥属下四处搜寻,包子急忙道:「楚叔叔应该就在前面大街附近,我的弹弓装了臭糖,味道很特别的,应该能闻得到。」

祈繁怔了怔,悻悻的道:「我熟悉那个味道。」当先带人奔出去了,秦长歌将包子向随后赶来的祈衡一推,道:「看好他。」一扭身也跟了出去。

到了包子先前说明的地方,便见轮椅孤零零停在黑暗中,楚非欢却不见踪影。

风从空旷的四面街巷中奔来,寂静而阅人无人声,容啸天黑着脸,飞快的在四处巷子中进进出出,半晌出来时,沈着脸摇摇头。

秦长歌眼尖,看见月色下,地面有一条暗色的线,闪着微光。

蹲下身,以指尖微沾,凑到鼻端一嗅,秦长歌的眼色,微微冷了下来。

血,新鲜的。

顺着那条血线前行,一路细细的观察痕迹,直到在前方某处停下,秦长歌闭目,半晌道:「……他本来坐在椅子上,大约什么东西掉落……他滚下去拣……滚了一截。」她指指地面一条连续的血线和摩抆痕迹,「然后在这里,停了停,所以这里痕迹较重,血迹因为停了一下,多流了一点……然后继续前滚……大约有个动作……唔……应当是溶儿说的使用弹弓……然后……他的路线突然变了,他没有回头找轮椅,却滚到这处墙角——」

她的语气突然顿住,眉头纠结起来,半晌不语,祈繁佩服的看着她,看着她神情却有些心惊。「然后怎么了?」

「然后,大约有一场搏斗……」秦长歌慢慢道,蹲下身,细细抚摸那处的街角墙体,又仔细的看地面。

祈繁也蹲了下来,看了看,点头道:「是,有摩抆痕迹,非欢在这里躲过,应该还有动作——他遇敌了!」

「那还等什么!」容啸天跺脚,「赶紧追啊!」

「追,怎么追?」秦长歌抬头,苦笑:「痕迹到了这里中断,好像大活人平地消失,你说,怎么追?」

容啸天呆在当地,秦长歌却抬头问祈繁,「看样子非欢把溶儿给的臭弹打出去了……过了这么会功夫,又在空旷的大街上,那味道还闻得见么?」

「天衢大街何等宽阔,哪里还闻得见……,」祈繁摇头,捡起弹弓,突然咦了一声,嗅了嗅弹弓,突目光一亮道:「溶儿阴差阳错,拿错了东西,我刚才闻见弹弓上的气味,根本不是他说的臭糖,是我前端时间研制的辟犀香,这东西平时是臭的,遇上蓟树叶子,就会生出奇异浓香,这一路都有这个树……真是歪打正着。」

他突然想起什么,诧异的问:「刚才你只说楚兄是去救一辆马车中的人,那人是谁?」

秦长歌淡淡道:「箫玦。」

「嗯?」忍不住开口的是容啸天,他最近因为楚非欢之事,暴性已经收敛了许多,忍了忍没冲口而出不逊之言,但神色间鲜明不满。

秦长歌瞄他一眼,是,她是没将自已渐渐打消对箫玦的怀疑的事告诉这两人,实在是因为事涉隐私以及自已真正身份,当下也只是淡淡道:「箫玦当不是杀妻元凶,如果你们信我,就不必再追查他了,还有,我知道你们好像谋算明年二月春祭之时刺杀他,现在我看也没必要。」

容啸天还想说什么,祈繁一伸手拦下,仔细看了看秦长歌神情,半晌点头道:「明姑娘,我信你,我信你不会让先皇后失望。」

「自然不会。」秦长歌一笑,我自已怎会对自已失望?负手立於黑暗街道之中,秦长歌这一霎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非欢和箫玦同时遇险,自已该去救谁。

前世之夫,前世之友,皆深情如许,皆为她之死饱受折磨,一个寂寂深宫深雪埋酒,数年来从无展眉之欢;一个漠漠尘世饱经苦难,因她失去了武功和健康的肌体,这些遗落在岁月里的无声怀念与牺牲,被隔世重来的她一捡起,诸般情状,切切在目,她不是铁石心肠木头人儿,面上七情不动,内心里又怎会不暗潮翻涌?

箫玦遇险,孤身出宫,想必和自已要和尚揭露睿懿之死真相有关,非欢遇险,却是为了救一个可以算是情敌的人,以残缺之躯体对虎狼之敌,只因为不愿她因箫玦有所伤损而内疚,只因为那是箫溶的亲生父亲。

尔有情,他有义,如何抉择?

秦长歌第二次开始恨自已当年没选学玄门道法,不然分身术,多好?

怅然半晌,终究下定决心……如果情分上一时难以选择,那么就从道义上来决定吧。

「祁兄,请按你的方法,速去寻那辆马车,」秦长歌仰首看天,不看任何人,淡淡道:「见机行事,保证他安全即可。」

怔了怔,祈繁颔首,留下几个武功最高的凰猛属下给秦长歌,和容啸天带着其他人去了。

再次蹲身,细细摸索痕迹,秦长歌绝不相信一个人会突然从平地消失,不放弃的跃上墙,四面张望,秦长歌突然眼睛一亮。

三丈远近之处,有一处足印,形状窍小,一足前一足后,后跟有微微后撤压迫地面的痕迹。

秦长歌目光凝注,一毫痕迹也不敢放过,不久,又在不远处发现这对足迹,这次足印比先前重了许多。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株树上,那里有一道轻微抆痕。

目中慢慢漾起灼人的光芒,秦长歌喃喃道:「女子……躲在远处的树上……长武器……轻功不弱……用武器在树上飞卷前行?」

她跃下墙,手一挥,「顺这对足迹,追!」

。。。。。。。。。。。。。。。。。。。。。。。。

今夜注定是热闹而跌宕的一夜。

不仅是城北美人窟,天衢酒楼,甚至就连正仪大街许多人家的美梦,也被踩在屋瓦上不分轻重的脚步声踩碎。

踩碎无数家人屋瓦的是水家小公子,女扮男装爱好者水灵徊。

嗖嗖冷风,阴魂般的追踪者,水灵徊头也不回背着楚非欢,呼哧呼哧的奔逃。

一边跑一边在肚子里大骂,「姑奶奶我这辈子居然有狼狈逃窜的一天!素玄,总有一天你得赔我!」

回头看了一眼半昏迷的楚非欢,那男子长发披落,微卷浓密的睫毛下,肤色现出不正常的苍白。

微微叹息一声,一向浑浑噩噩谁都不理的水灵徊也不得不佩服,「真是个硬朗人哪……」

她这几天原本心情不好,哥哥来了,把她约束了好几天,等到好容易有空跑去炽焰帮,却说帮主出远门了,她一肚子气,跑到天衢大街醉红楼偷了好酒,在树上大喝特喝,远远的却看见楚非欢被人追杀。

这小子虽然她不待见,甚至有点迁怒,因为素玄给他的关注比给她的还多,但看在他是素玄看重的朋友份上,自已袖手旁观好像说不过去。

先前的那个灰衣人被杀的时候,她翻下树,蓄势待发,不想楚非欢自已解决了,后面那个灰衣人她其实比楚非欢先发现,但这丫头虽然莽撞,却不是笨蛋,一眼看出这男人武功在自已之上,楚非欢又有伤残疾,想要救出他,还不能硬来。

於是她一直看着,一路跟着,用自已的锁链,在树上窜来窜去,直到确定灰衣人愤怒激动之下没有发现她,才故意大闹象姑小馆,又趁着大家都追着她的时候跳上屋檐,人声哄闹起来,看见她也看见那灰衣人,那人果然不愿在众目睽睽下暴漏自已,一怔之下,已被她用锁链一把将人抢过来。

抢过来还要栽赃,大骂道:「哥子,我知道你恨我和他私奔,可你也不能把人掳了往火坑里送啊,你叫妹妹下半辈子怎么活?」

一语出而众人惊,市井粗人,其实较上流人士更多几分热血,仗义每多屠狗辈,立即便有人冲出来为她抱打不平,她趁机哭诉一番,为灰衣人成功塑造了专横霸道欺负妹妹妹夫的恶兄长形象,趁着众人揪着灰衣人不放,那人恼怒万分却又一时撕脱不开,闹得热锅滚油沸腾不堪的时辰,溜之大吉了。

至於她溜掉后,那些无辜利用的百姓是否会被那个狠辣的灰衣人给杀了,她可不管。

害怕灰衣人会继续追来,水灵徊一路不敢停步,她在郢都混了有一段日子,对道路甚是熟悉,想了想,直奔位於正议大街上的郢都府而来。

我往官府跑……看你还追?

她大小姐哧溜哧溜的奔到郢都府后门,锁链一展,轻轻巧巧上了树,趁着悠闲地几个护卫换班之际,又哧溜哧溜下了树,四处一望,撇了撇嘴。

这府尹好穷酸,院子这么小?

抬头望望,终於选定了一座看起来唯一像样的小绣楼,一翻身,带着楚非欢爬了上去。

绣楼二楼分明暗两间,水灵徊将楚非欢放在外间软榻上,自已也觉得累,倚着榻靠呼哧呼哧喘气。

喘了半天觉得不对劲……怎么我喘气声这么粗这么重来着?

水灵徊瞪大了眼睛,摀住了自已的嘴。

「呼哧呼哧……」

缓缓转头,水灵徊瞪着半掩帘门的暗间。